漫卷诗书BY林阵古代腹黑攻X炸毛精
叶一词和陶蜀阳的故事_(:зゝ∠)_
我真是个将短小进行到底的好作者!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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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叶一词,陶蜀阳┃配角:静书,陈黎,言洲┃其它:温馨,略甜,腹黑攻X炸毛精分受,短小文
☆、雪
叶一词一手揽着几册古书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下来,站在一旁的静书伸手接过叶一词手中的书册转身放在了一旁,随后将刚泡好的热茶递给叶一词。
入了冬,因而出行的人也少了。前几日便下了雪,积了薄薄的一层,屋檐墙头都是白白的雪。清早静书就扫出了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道,即便这冷峭的冬日根本不会有人上门买文房四宝。
藤椅上铺了一层毯子,叶一词坐在上面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喝,时不时伸手拿几块点心。喝完一杯茶,叶一词将茶杯放在一旁,刚想去拿那几本刚被他取下来的古书,就听到柜台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来人的纸伞斜斜靠着门槛,化开的雪水顺着伞骨之间的褶流了下来。叶一词小指勾着一绺头发夹在耳后,慢慢来到柜台后站在了来人的面前,看着静书招待对方。
来人不为文房墨宝,在静书开口后不久便说明了来意,将怀中护着好好的一卷画卷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嘴里道:“前几日不小心弄坏了,家父爱惜得要紧便遣我将画送来修补了。”
话音里有淡淡的笑意,说话时俊朗的眉眼微垂。
静书将画卷接了过来递给叶一词,将手伸进袖子里面取暖的叶一词半天后才把手伸出来,解了绳子将画摊开来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叶一词先看到的是落款。落款的字迹叶一词再熟悉不过,小时作文叶父看过之后也不说,只是用朱笔在旁做了批注,这画上的字迹就与叶父的一般无二。叶一词再看了一眼落款人的名字,更加确定了。
随意看了看画卷的破损处,也不甚严重,叶一词将画卷好,低着头说道:“五日之后来取便行。”
叶一词生得极好,自己也是知道的,和陈黎闹起来时还会说自己是九溪巷一枝花,装模作样的时候骗倒了一大片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读书人的清高贵气来,但是一到熟人面前便没了正形,像只猴子一样。
而此时的叶一词,看起来也确实是文雅有礼。
高个子的男人看着叶一词低头将绳子绑好,几根手指轻轻一勾,一个漂亮的结就出来了。叶一词将画卷递给静书,让他拿到叶父的书房里面。抬头见男人还没走,叶一词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无声的询问。
男人笑了笑,低声道:“陶蜀阳,我的名字。”
“……”
叶一词把冰凉的手揣回袖子里面,把自己冻得差点抖起来,陶蜀阳的话是听进去了,但是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回答呢。放完东西的静书正好听到陶蜀阳的话,便帮着回答了,“陶公子,我家少爷叫做叶一词。”
陶蜀阳勾着嘴角笑了笑,对着静书点了点头,拿起纸伞。
外面的雪下大了,陶蜀阳撑起的纸伞上面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层。叶一词觉得手暖和一点了,往外面看了看正好对上陶蜀阳转过来的视线,看清楚男人眼里的笑意,叶一词不悦地皱皱眉接着窝起来了。
等到陶蜀阳不见了,叶一词才蹦起来,“阿书!”
静书显然已经习惯了叶一词这般咋咋呼呼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做完手头上的事情才走到叶一词面前低声问着,“少爷,怎么了?”
叶一词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那那那画上的是老头子的字?!”书画上的字似乎给他不小的打击,“老头子是不是和他老爹有什么啊?”这么问着,叶一词让静书把那卷书画拿过来。
静书脾气好,这么折腾也不见生气,原路回去取了书画就递给了叶一词。
叶一词解了绳子,将画展开。刚才陶蜀阳在,叶一词没能及时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意,也只能现在才发作。将画细细查看了一番,叶一词的嘴张得差一点能塞个鸡蛋,“多么稚嫩的笔触!老头子当年也有这样的时候!看这诗写的,酸不啦叽的……阿书啊……”
静书掀开盖子看了看手炉里面的炭,见炭还热着便将盖子盖回去。听见叶一词叫他,几步走过去,整了整衣袖准备听着,叶一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阿书啊,你说老头子是不是喜欢那个谁的老爹啊,现在是要重燃爱火吗?”
静书:“……”这要是让老爷知道,肯定会打死少爷的。
“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这么感叹着的叶一词又将画卷好,拿起手炉站在檐下,看着纷纷白雪,偏着头问静书,“刚才那个男人说他叫什么名字?”他口中的男人又折了回来,正好走到店铺门口,听见了叶一词的这句话。
“陶蜀阳,叶公子这回可要记住了。”他说着,话里都迸出些笑意来。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叶一词眨眨眼睛,吩咐静书去倒茶。陶蜀阳折回来并没有说是为什么,叶一词看着雪势愈大,还能听见后院处被雪压断的树枝断裂时的脆响。今年的冬天看来并不会比往年好过。
陶蜀阳就靠在门框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叶一词已经认定了这个名为陶蜀阳的男人是个怪人,因而也就不管对方的言行举止,不过还是客气地请对方进来。
陶蜀阳谢绝了叶一词的好意,他身上沾了雪,湿气又重,不便进去。叶一词也不再强求,将手中捂了多时的手炉递了过去,缓声道:“可别病了。”倒在铺子前可不好,可是听到叶一词这话的陶蜀阳却将它当成善意的关心。
雪小了的时候陶蜀阳才走。
叶一词披着件大氅看着转角处陶蜀阳的身影消失不见,真是个怪人,他在心里默默道,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被顺走的手炉,叶一词有些懊恼地皱起秀气的眉头,下次,陶蜀阳过来取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向他讨。
“阿书,”叶一词转头叫了他的名字,等到静书抬起头来的时候接着道:“这几天铺子你多看看。”
静书:“哎?”
☆、画
一向偷懒成性的叶一词在接了陶蜀阳的画之后很快投入了修补的事宜中,连静书要给他帮忙都不要,让静书和刚刚回来不久的言洲都有些惊诧。
修补字画看似是一件繁琐且复杂的事情,但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叶一词却是驾轻就熟。陶蜀阳送来的画破损并不严重,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就能够修补好。叶一词将纸浆和浆糊调好后,将裂口处补好,就将画晾了起来。
晾好的字画看起来与原来无异,叶一词将自己裹好,窝在藤椅里,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不时瞄一眼画卷。男人得名字他还是忘记了,倒是清楚地记得他将画拿出来时笑说的那句——家父爱惜得紧。
叶父年轻时候的事情叶一词没少听说,也不乏风流韵事,有的时候叶一词会想没冒出一个两个私生子来打扰他的生活也算是他的大造化。叶一词放下茶杯,往后一靠,藤椅便缓缓地摇了起来。
难道真的和怪男人的父亲也有一腿吗?这么想着的叶一词不免把自己吓了一跳。
雪还是没停。
静书和言洲一大早便起来扫雪,半个时辰后才扫出一条道来。叶一词摸了摸身上的毛毯,想起了陈豆豆白嫩嫩肉嘟嘟的脸颊,忍不住握紧了手。下雪的日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要是往常,用过早膳的他早就跑去找陈豆豆玩了。
然而抱怨再多,叶一词也是只能待在铺子里。
无事可做的叶一词走到了书房。自明帝始,人人都以能琴为荣,叶父也是爱琴之人,叶父常说“琴者,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对琴赞誉有加。叶一词自小耳濡目染也弹得一手好琴。
诗棋琴酒,书房的藏书大多是如此,叶一词找了一本旧琴谱来看,看了没一会儿就生了弹琴的兴致,一个人很欢乐搬起了琴桌琴凳。
琴是叶父自己亲手做的,说是仿了伏羲式琴造的,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琴名为“逍遥”,叶一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觉得叶父这般自鸣得意的样子真是欠揍。不过琴确实是好琴,叶父后来也陆续做过几把琴,但音色再没有“逍遥”这把幽雅空灵。
……毕竟不是个正经的斫琴师。
窗户早早就被支了起来,雪簌簌落下,少顷便积了薄薄一层。从这里,叶一词可以看见后院里的一株白梅,然而这株白梅从在叶家安家落户以来就没怎么开过花。
叶一词摆好琴,刚要弹琴时,还在铺子里的静书急急忙忙地回来敲响了他的房门,说是前天那个过来修补画卷的陶蜀阳过来取画了。“说了五日之后来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叶一词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起身去取了画过来。
纸浆早已晾干,叶一词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上下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将画收好递给了静书。
陶蜀阳这次并没有撑伞来,身上的雪已经化了,不过因为身上的衣裳是黑色的倒也不是容易看得出来。叶一词将画递给他的时候被对方冰凉的手指刺了一下,他看见陶蜀阳露出了一个笑容,本来要讨手炉的,这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修补画的钱上次就已经付过,陶蜀阳将画收好,说话时呼出的白旗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对着叶一词道了谢就出了铺子。
叶一词拉着大氅探头往外面看,已经看不见陶蜀阳的身影了。正要把头缩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从街的另一头传来了陈黎的声音,虽然他总是捉弄豆豆,但是豆豆也还是对他喜爱得紧,跟着陈黎叫了他一声。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叶一词刚才的忧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管外头是否还下着雪,跑着过去将豆豆抱了起来,已经有些凉的脸颊贴到豆豆的脸上,将豆豆冰得差点跳起来,小小的身子往后一仰,然后一头栽进了叶一词的怀里。
“陈黎,你今天怎么来了?你不是一向很嫌弃本少的吗?说吧,是不是惹了什么事情了,要本少替你摆平吗?要的话就要求本少哦……”叶一词话音未落,脑袋就挨了一下。
陈豆豆都忍不住伸出手呼了呼他的下巴。
叶一词立马抓住陈豆豆肉乎乎的手蹭了蹭。
陈黎是叶一词的发小,还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交情看似坏但其实是好到不行,互损是常有的事情。叶一词蹭完陈豆豆,对着陈黎说道:“知不知道本少的脑袋有多么珍贵,打坏了你赔吗?”
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静书,转头对言洲说道:“少爷这个样子还真的是……”像个疯子,面无表情的言洲闻言点了点头。
陈黎已经无视了叶一词,陈豆豆就让叶一词抱着,陈黎为了陈豆豆才勉强把伞移了过去遮住了叶一词那颗自称珍贵的脑袋。
陈黎开的是点心铺子,来看叶一词的时候免不了带上几包点心。静书接了陈黎递过来的点心,就去泡茶了。
叶一词有的时候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有的时候又龟毛的要命,什么样的点心用什么样纹样的盘子装讲究得很,已经摸清楚叶一词喜好的静书做起这些事情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茶已经沏好。
热茶下肚,叶一词想到陶蜀阳被雪沾湿的头发,有些苍白的脸和笑容,突然没了吃点心的心情,讪讪地将手中的点心放下。陈黎对叶一词突然的“温柔”有些受不住,刚要开口问他的时候叶一词就开口了。
叶一词想了一会儿,问道:“陈黎,你知道有个叫陶、陶什么来着的人吗?”
静书将叶一词空掉的茶杯添上,低眉顺目地回道:“陶蜀阳。”
即便是说清楚了名字,陈黎也是不认识,吃完点心后他拉着陈豆豆的手跟今天有些奇怪的叶一词道了别。
不认识啊。
叶一词已经记住了男人的名字,但是男人却没有再出现过,他似乎还记得男人冰凉的手指,这样实在是不像他。叶一词看着雪渐渐不下了,渐渐地化了,柜台前的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而男人,真的是再没见过。
☆、春
一生风流的人有的传成了佳话,也有在时间长河里默默无闻,风流成性的叶父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突然收了心,那时他刚刚考上功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谁也说不明道不清是何缘故,他就这样娶妻生子去了。
头年就生了个男孩,便是叶一词。
立春的时候,号称是四处云游的叶父回来了一趟,叶一词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就见他将那张名为“逍遥”的琴装进琴匣里,走前只是微微侧了头露出了个笑容。叶一词看着他侧过头时鬓角的白发,惊觉前些年看着还相当年轻的父亲苍老了不少,心里忍不住揪成了一团。
他隐隐觉得发生了让叶父难过的事情。
叶一词母亲去世得早,那时他还很小,母亲总是卧在床上,因为病得重从来不让叶一词近身。叶一词对她最多的印象就是满室的药味以及收殓时垂下的一只苍白细瘦的手,诸如母亲的温柔却是从来未感受过。
后来,就只剩他和叶父。
说起父亲,叶一词觉得陈黎的父亲倒更像一些,会对他很温和地笑,一双圆眼睛会眯成一条缝,那时候他常想这个人要是他父亲就好了,不会拍他板子,也不会总是板着一张脸。叶父不怎么管他,倒是对他的功课上心得很,最神采飞扬的时候也是跟他说起琴的时候。然而这么一个虽然不够亲,但是对于叶一词来说却是意义非凡重要得不得了的人,可能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人。
即使交好的人再多。
叶父回来的事情只有他知道,他没对其他人提起过,偶尔会万籁俱寂的深夜独自咀嚼满腔纠结的心事以及时不时窜上喉头的苦涩。他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在午夜梦回间突然忆起儿时的事情。
几日后静书收拾琴房,却不见那张逍遥,细细琢磨少爷这几日的言行举止,将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伺候起叶一词来更加地用心。
叶一词怕一个人待着会想起别的事情,因此总是往陈黎那边跑,即便是不和陈黎说话,抱一抱傻兮兮的陈团子也会让他高兴半天。不过没过几天,便发现陈黎那里才发现来了个客人。是个黑衣的高个男人,板着脸不爱笑,让他想起了那个也是黑衣的但是笑起来有几分讥诮的男人。
那个许久未想起的名字被他从角落里翻了出来。
他想起了陶蜀阳,也想起他走前的笑容。一股无力感泛上眼眶,他聪明但是对任何事情都有点儿抵触,不想触碰也不想去了解,也不爱亲近人,这会儿却想若能及时参透他、参透叶父笑容里的忧郁是不是会好一点。
陈黎和傅少铭打得火热,叶一词也不便再过去打扰,偶尔帮忙带一带陈豆豆,但是更经常待在琴房发呆。虽然平时话多的样子挺招人烦,但是沉默寡言的叶一词却让人担心起来了。
静书听到真吾学院的学生逃课去踏青,便向叶一词说了这件事情。叶一词也没见得有多大兴致,但是磨不过静书还是答应去了。
这几日的天气不错,叶一词换好衣裳站在铺子门口等静书,只言洲一个人留下来看铺子。
一路上,叶一词没有开口,静书也没有说话。在登耀亭歇脚的时候,静书还是怕叶一词口渴便放下竹箱去打水。打水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叶一词刚要叫住他,静书已经跑出好一段距离了。
叶一词找了张石凳坐了下来,他一向不洒脱,爱纠结,又极会装模作样。叶父本意没想他成为这样一个人,到底还是长歪了。
他没想到会遇见陶蜀阳,他坐在亭子里,远远看见有个人从城门那里走了出来,离得近了,才认出是陶蜀阳。对方看起来瘦了不少,但是气色还不错。叶一词拿不准要不要寒暄几句,那陶蜀阳长腿一迈便进了亭子。
亭子并不大,陶蜀阳不管坐在哪里离叶一词都不过一两尺距离。叶一词受不得这沉默,刚要开口随便说几句的时候,陶蜀阳便先开口对他说道:“上次走得急,还没好好谢过叶公子。”
“……哦。”说起上次,他还想起来那个可能是要不回的手炉了。
叶一词和陶蜀阳还没聊上几句,打好水的静书便急急忙忙地回来了,瞧见自家公子正在和人说话便停了脚步想着等人谈完话再过去也不迟。
陶蜀阳并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看了看天色问道叶一词和静书二人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对方是要作甚,但总不会是伤及性命的坏事,叶一词想了想说了个时辰,随后看见陶蜀阳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还是这个糟糕的德性啊。
叶一词内心腹诽了一下,转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回来的静书站在官道旁的一棵树下,便对他招了招手。静书过去的时候陶蜀阳正好起身告别,静书怔怔地看着疑是心情明朗的叶一词,脑袋里面隐隐约约有个不妙的想法。
登耀亭靠近青鸿山,叶一词和静书今日正是要去青鸿山上走一趟。
“少爷,”静书抱着用竹筒装好的水,看着前面慢慢走着的叶一词叫了一声,叶一词回过头看他,他想了半天还是没将刚才的想法说起来,倒是问起叶一词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叶一词想了想倒是让静书自己看着办了。
静书看着回归常态的少爷差点挤出两泡眼泪,不知道陶蜀阳算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他让少爷心情好了起来,也不失为大功一件。(好像哪里不对)
叶一词和静书走走歇歇过去了一个时辰后这才下山。下山时差不多是叶一词刚才跟陶蜀阳说的时辰。
到了登耀亭便见陶蜀阳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罐。
叶一词刚进亭子,陶蜀阳便起身也不说什么便将手中的罐子递给了叶一词。罐子里的东西不沉,叶一词微一掂量便明白了这点,打开了之后才知道是一小罐晒干了的桃花,有些不解地抬起头看了陶蜀阳一眼。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陶蜀阳笑说着,拍了拍叶一词的脑袋。
☆、琴
陶蜀阳送的干桃花根本用不上,因而被叶一词收了起来,不过这个小陶罐子就放在叶一词房间里的木桌上,睡前起后都能够看到。静书进去收拾的时候总能够看到,更是肯定了自己对两人关系的猜(xia)测(xiang)。
那次之后,陶蜀阳也会时不时地来铺子一趟,有时是来买些宣纸但更多时候是送些时令水果过来。夏至的时候他送了一小筐杨梅过来,差点儿没把叶一词的牙齿酸掉,也不再吃直接让静书拿去做成了杨梅酒。
作为回礼,叶一词也会常去陈黎那里买几包点心送给了陶蜀阳,难得会付钱的叶一词让陈黎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傅少铭的指点之下,才恍然大悟,也难怪对方并不经常过来看陈豆豆,陈豆豆还问过好几次叶一词怎么不来了。
得闲的时候,叶一词和陶蜀阳便会在后院石桌那里喝茶聊天,天南地北地聊。不管别人怎么想,在静书的眼里这两个人的交情更是暧昧不明,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会定下。
琴房已没了琴,叶一词也有去琴馆看过,试了好多张,音色却都不合心意,因而弹琴这喜好便也搁置到一旁。他和陶蜀阳聊起过这个,那次之后陶蜀阳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再过来的时候杨梅酒也开坛了。
“看看你家的酸杨梅做出来的酒如何?”这么说着,叶一词拿起酒壶给陶蜀阳斟了一杯。他近来已不会想起那些酸涩的心事,不过在陶蜀阳面前还是有模有样地端着,完全没有面对静书陈黎时那样魔性。
但这位外人眼里温和疏离的高岭之花对于陶蜀阳的态度也算是亲热过头了。
叶一词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有醉态了,一手支着额头,这自称九溪巷一枝花的人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一双微微眯着的凤眼也泛着水光,“蜀阳,我喝不下了,”他说着,揉了揉眼睛。
陶蜀阳起身走至他身前弯下腰,问道:“一词,还走得动吗?”
可那个他问话的对象脑袋一歪差点儿磕在石桌,还是陶蜀阳眼疾手快地将自己得手臂伸了过去才堪堪拯救了那颗珍贵得脑袋,这才发现那人已经醉得睡过去了,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
叶一词的房间在哪里陶蜀阳是知道的,因此将对方送回房间他并没有什么困扰。当他一手拉起叶一词的胳膊一手扶住他的腰时,本想将他搀起来可是动作到一半却是改成把对方抱了起来。
身子软骨头轻,像只猫一样。陶蜀阳抱着叶一词,不知道怎么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一进叶一词的房间,陶蜀阳就看见了那个不久之前他送给叶一词的东西。将小醉猫放到他的床上,陶蜀阳替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却没走,在叶一词的床上坐下,陶蜀阳看着对方下意识地卷起被子身子弓成了一只小虾米。
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碰一碰安稳睡着了的叶一词,但是伸到一半就将手收了回来。“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陶蜀阳还是双手撑着床铺,微微俯身,低下头亲了毫无防备的叶一词。
杨梅酒的味道,陶蜀阳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叶一词的眉心。
父亲和叶父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往事是多少年前的也就遗憾了多少年。那时候的两人,一个老实巴交木讷得很,一个风流成性别扭得紧,但是却成了挚友。满腔心事从不言说,因而是互相倾心最后也无法心意相通,陶父的父亲也即陶蜀阳的祖父给他讲了一门亲事,结果两个人便冷战起来,此后也不再见面。
然而陶父最后还是没有成亲,那个人却是赌气一般找了户人家的姑娘成亲了。
大半年前,陶父病重,一日突然起身让他将那幅被他小心翼翼当成宝供起来的画拿过来。陶蜀阳将画递给他,带上门后他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他一向豁达或说不上心,那时却觉得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脏器像是被捏住了,让他无法呼吸,压抑得很。
而后便是修补字画。
那时陶父病得重,陶蜀阳不愿耽搁,谁知雪却下大了,便又折了回去躲雪,听见叶一词和静书的讨论,忍不住就笑了。叶一词虽说是五日来取,但是本来已经有些好转的陶父病情却是急转直下,说是想再看看那幅画。
但是画取回来了,陶父的手也渐渐地凉了。
后面的两个月,陶蜀阳每天都会抽空整理陶父的遗物,也整理自己的心情,那一丝对叶一词的好感也就此被掐死在襁褓里。
直到后面再碰见他。
说是初见倾情,再见倾心也不为过。而他也不会像那两人一样,就此错过。
叶一词一直睡到了傍晚,他喝得不多头也不疼,但还是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唇角有点儿刺痛,他摸了摸这才发现那边有个口子,喝酒之前还没有的,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这才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下了地。
他去打了把水洗了脸,这才清醒过来,拿着干布将脸上的水珠擦干时静书就过来敲了敲门。陶蜀阳下午的时候回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又送了一样东西过来,静书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却不说,径直来到叶一词房里去叫人了。
是一张琴。
叶一词没先将琴取出来试音色,回忆起那天和陶蜀阳谈话的细节,有些红了脸。琴这物事,用着不合心意他断然是不会再用的。那天他和陶蜀阳谈起这个,不过是无心的,看陶蜀阳也不是放在心上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送过来呢?
叶一词将琴取了出来,试了试音色,虽然和逍遥的不尽相同,但是也是相当的不错。叶一词已经顾不上吃饭,抱着琴进了琴房趁着天色还有些微弱的亮光点起了油灯,这才将琴放在琴桌上。
他看着龙池上刻着的“流云”二字,觉得这张陶蜀阳特意送来的琴,或许就是他自己造的。
☆、酒
叶一词将前几日送来的字画全部都修补好了,客人若是来取,静书和言洲他们也能够搞定。做好一切事情的叶一词背上简单的行囊和那张琴就去找陶蜀阳了,走到铺子前又折回来拿了一小坛杨梅酒。
看那样子,大概是要小住几天。
静书抓心挠肝地觉得不妥,他家少爷没有酒量可言,再怎么聪慧也只是在学识上面。对于情情爱爱之事一窍不通的少爷,静书总觉得会被那个笑得一脸奸邪的陶蜀阳骗走。不过满心的忧虑都被凑过来的言洲打散了,被亲了一口的静书脑子都快炸了,已然顾不上其他。
叶一词并没有去过陶蜀阳的住处,然而根据陶蜀阳的形容,叶一词也能够在青鸿山脚下正确无误地找到有茶花的那一家——虽然茶花早就落尽。小小的篱笆院里,陶蜀阳正拿着个水瓢给茶花浇水,看着极认真的样子。
和一贯漫不经心的样子相去甚远,叶一词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出声,陶蜀阳就注意到了他。那个人一身白衣,头发被夏日的微风吹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看到他来了,陶蜀阳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拉开了木门。
“怎么过来了?”他接过叶一词背上的琴匣,笑着问道。
叶一词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听见陶蜀阳的问话后还想了想,道:“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做客,”这么说着,叶一词又笑了起来,顺便将手中的杨梅酒递给了陶蜀阳,“再久的话杨梅就没味道了。”
陶蜀阳将酒一起接了过来转身开门,“也不知道是谁两三杯就倒了,还带酒过来。”
“所以啊,”叶一词跟着他走进去,边打量着屋里的布置边道:“这次我吃杨梅你喝酒,这样子总不会醉倒了吧。”他说完,将背着的行囊放了下来,里面还放着上次陶蜀阳送他的,他自己包了一小包的干桃花。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估摸着杨梅还没吃上几颗人又醉倒了,陶蜀阳笑着摇头,倾身敲了一下叶一词的额头,问道:“午饭用过了没有?”
从九溪巷走到这里要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才刚刚到中午,但是叶一词家用膳的时间比旁人较早一些,也不知来之前是用过了没有,陶蜀阳怕叶一词肚子饿还是问了一句。
“还没呢。”
看来叶一词是打定主意蹭吃蹭住了。
这么一想,陶蜀阳倒是有些乐见其成,住在这里多少天都没有关系。
陶蜀阳做起家事来有自己的一套,家里没有女性,这些事情陶蜀阳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学起来了,总归是能养活自己的,切菜切到一半,陶蜀阳想了想,笑了,或许以后还能养上一只猫。
一只容易喝醉,爱端着,实则一碰就炸毛的猫。
叶一词乖乖地用了午饭,平日挑食得很的他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能入口的,等消食了好一会儿后,他转头问陶蜀阳,“蜀阳,你下午有什么事情吗?”
陶蜀阳本就闲人一个,听见叶一词的问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直把那头梳得齐整的头发揉到乱掉。叶一词听见他回话很快就取了琴出来,他喜欢那个种满了花的篱笆院,因而直接抱着琴出来盘腿坐在了院中的桌子上。
“我弹琴给你听。”叶一词抱着琴,笑着对陶蜀阳说道,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得陶蜀阳心窝都软了。
他和陶蜀阳并不是知己的关系,弹高山流水也不应景,叶一词看着陶蜀阳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但是那微垂的目光里还有点隐隐的笑意,心神一动,结果弹出了一曲凤求凰。
陶蜀阳虽不常听琴曲,也知道叶一词现在正在弹的是什么,他也不说,取了杨梅酒过来等着叶一词弹完琴就如之前对方所说的那样,他吃杨梅自己喝酒。
不过不胜酒力的叶一词很快就会变成一只小醉猫。
一曲终了。
因为对方要吃的是杨梅,陶蜀阳带着酒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只青花的小瓷碗出来。陶蜀阳帮着他把琴装进了琴匣里,随后拿了筷子将杨梅夹了出来,也不敢夹多,浸过酒的杨梅对于三杯倒的叶一词来说想必也是够呛。
叶一词吃了颗杨梅,问道:“你送我的那干桃花拿来做什么呢?”
“泡水喝的,细腰身。”陶蜀阳说着,拿起酒杯遮住了唇边的笑意。这干桃花其实是陶父生前晒过的,他听过一次,因为知道叶父喜爱桃花,一到春天的时候便会特定到山上去摘还挂着露水的桃花,有些晒干,有些做成了香囊,送给叶父的时候总说是别的姑娘家托他给的,一点儿也不坦诚。
听见陶蜀阳这话的叶一词扬起眉毛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嫌我腰粗咯?”
这句话质问得有些奇怪还有点亲昵,陶蜀阳喝完酒放下了酒杯,想着上次抱起叶一词的感觉,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多吃点儿杨梅吧,话那么多。”陶蜀阳看着叶一词的碗里空了,又夹了一点过去。
叶一词吐出嘴里的杨梅核,又夹了一颗塞进嘴巴里。
人果然又醉倒了,陶蜀阳看着对方把脸埋在臂弯里一副爱困的样子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叶一词哼哼唧唧地把脸扭了个方向,觉得趴着睡怎样都不舒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了陶蜀阳的下巴,立马痛得双手捂住脑袋。
陶蜀阳的下巴也疼,不过他还是伸手先安抚了这只醉猫,“我带你进去休息吧。”
对方这次并没有睡着,陶蜀阳把对方搀了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房间,给对方盖上被子的时候陶蜀阳无奈地笑了,叶一词已经闭上眼睛陷入睡梦中去了。对方睡着了,陶蜀阳将他额前的发轻轻拨到后面去,坐在床沿上的陶蜀阳轻声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俯下身用唇轻轻地碰了碰叶一词光洁的额头,喃喃问道:“小醉猫,那首凤求凰是什么意思呢?”
☆、吻
这句问话叶一词自然是听不到,更遑论陶蜀阳会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醉猫又睡到了傍晚,陶蜀阳进去叫他的时候发现对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的迷茫,似乎是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看到陶蜀阳进来的时候这才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在陶蜀阳的家里。
叶一词打了哈欠,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儿刚醒来的鼻音,“蜀阳,晚饭要吃什么?”
“吃杨梅好了,”陶蜀阳揶揄了一句,将放在床尾的叶一词的外衫拿了过来给他披上。虽然刚睡醒有些迷蒙,叶一词还是听懂了陶蜀阳话里的意思,侧头就瞪了陶蜀阳一样,小样子别说有多娇嗔了。
陶蜀阳也不再逗他,低声问着他晚上想吃些什么,不过这难得一见的温柔叶一词可没有注意到,他正在想今天晚上要吃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便将决定权转给了陶蜀阳。
叶一词洗漱好后就发现陶蜀阳正在择菜,他搬了一张小马扎在旁边坐下,笑了。平日的陶蜀阳看不出来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他弓着身子,一只手架在膝盖上很自然垂下,陶蜀阳余光就能够看见那细瘦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手指修长,指尖干净。
“我来帮你。”叶一词说着,将袖子挽了起来。
陶蜀阳没问他会不会,他只是在叶一词开口说完那句话之后往旁边挪了挪。叶一词看着他的动作,说道:“虽然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是我可以学啊。若是静书和言洲以后成家立室,就没人帮我做这些事情了。”
“……哦。”
陶蜀阳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他心里想着何需那俩人帮你做,只我一个便足以。但是心思再多,也没有对叶一词说出来,看着对方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陶蜀阳准备晚饭的时候,叶一词就跟在他身后像一条小尾巴。并没有不自在,陶蜀阳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惊叹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是碰到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但是这宝物,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饭好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陶蜀阳点了灯,那边的叶一词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端着两个碗,等到陶蜀阳伸手将碗接过来的时候,叶一词捏住了他的耳垂,俏皮地笑道:“碗好烫。”
陶蜀阳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缩回手的叶一词对上陶蜀阳的目光,不知怎的脸上突然就红了,耳根子火烧火燎的,这种感觉陌生得紧。叶一词怕被陶蜀阳发现,转身跑去厨房拿筷子。还站在原地的陶蜀阳看着叶一词走前飘忽不定的目光勾起了嘴角。
看来并不是自己一头热。
叶一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来,出现在陶蜀阳面前的时候只带了一双筷子。叶一词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对上陶蜀阳戏谑的目光的时候,不由得恼了,刚要开口说话的时,那个看起来欠揍无比的陶蜀阳笑着问道:“叶少爷,要我喂你吃饭吗?”
“喂你大头!”
恼羞成怒的叶一词将筷子塞到陶蜀阳手上自己又去了厨房,接了筷子施施然坐下的陶蜀阳把一个碗端到自己的面前,将里面的虾仁夹了出来,埋进了另外一碗的面里面,叶一词回来的时候,陶蜀阳已经吃了差不多了。
“面都泡胀了,你去拿双筷子怎么拿了这么久?”
陶蜀阳将筷子放在碗上,随口一问也并不是想得到回答,不过叶一词却可疑地红了脸。去了厨房,叶一词才发觉自己有点问题,从碰到陶蜀阳的时候起。
他以为自己就一直这样,认识的人只要那么几个就行,不需要和太多的人牵扯,不需要太熟,只做点头之交就足以,这样过一辈子就行。但是和陶蜀阳这么熟悉,叶一词想到这个,刚要拿筷子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算是自己的谁呢?
朋友的话,但是和陈黎静书他们的感觉也不一样。
叶一词不知道答案,但是也知道这不能问陶蜀阳。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陶蜀阳将虾仁夹进他的碗里,看到这一幕的叶一词下意识地就躲了起来不敢进去,他觉得胸口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差点就跳了出来。
冷静了好久的叶一词这才敢进去。
面条如陶蜀阳所说的都泡胀了,而且也凉了,因为怀抱着不该有的想法叶一词根本就是味同嚼蜡,没有吃出味道,吃到虾仁的时候还被呛到了,咳得眼泪都出来。陶蜀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坐了过去帮忙拍了拍他的背。
陶蜀阳的手碰到他的背时,叶一词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尴尬,转过头的时候对上陶蜀阳的目光觉得刚刚退去的热度又上来了,叶一词又咳了几声,道:“蜀阳,我没事了。”
两个人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叶一词将剩下来的小半碗面条吃了,偶尔偷眼看下支着下巴一脸无聊的陶蜀阳。
是个英俊的人,虽然对方的脸上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来既可恶又讨厌,嘴巴也很坏,但是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叶一词知道对方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叶一词又偷看了他一眼,对方微微眯起的眼睛正好和他对上。
叶一词可以肯定自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笑意,只好装作埋头苦吃的样子。
陶蜀阳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叶一词。
叶一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认床,又因为这是陶蜀阳的床更加煎熬,他心想着,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随后听见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虽然已经放轻还是传进了叶一词的耳朵里。
有人过来了。
叶一词立马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抚过自己额前的指尖上还有薄薄的茧。
是陶蜀阳,叶一词心中打散了心中关于小偷的猜测,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觉得唇上一热,立马惊得睁大眼睛,和低头的陶蜀阳的眼睛对上。
窗口泄进来的月光让叶一词可以看见陶蜀阳脸上无奈又好笑的表情,他愣了愣,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哎”字,就又被陶蜀阳吻住了。
“第一次,在你醒着的时候吻你。”
他听见陶蜀阳这么说道,声音里有着笑意,温柔到不可思议。
☆、终
说起来颇有几分偷腥成功喜不自禁的意味。
轻喘了好一会儿的叶一词这才将被子拉过头顶,思及陶蜀阳所说的那句话,他有些发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陶蜀阳,你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哎呀呀,连姓都叫了出来。
陶蜀阳隔着被子给他顺毛,笑道:“就是那个意思啊,一词,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偷袭过你好几回了。”明明不是什么正经话,说起来的时候语调温柔,偏偏连表情也是难得的一本正经。
陶蜀阳庆幸地想,没有被他讨厌,也没有立刻被拒绝,真的是太好了。虽然有时也有自己并不是一头热的错觉,但是到了此刻才真正觉得自己是有多么幸运。
叶一词没有说话,大概他也是意识到了陶蜀阳所说的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在他睡着的时候——被偷袭了,陶蜀阳这个人,果然和他的笑容一样阴险得要命。上次醉酒之后嘴唇上的伤口也是这个家伙弄出来吧,他摸了摸嘴唇,想着刚才的吻,突然觉得被子里面闷得喘不过气来。
躲在被子里面的叶一词动了动。
“要我哄你睡觉吗?”
陶蜀阳问道,声音里面有着浅淡的笑意。
“才不要。”
又过了一会儿,又恼又怒的叶一词道:“你也滚去睡觉啦!”
陶蜀阳从善如流地准备滚走了,起身的时候他隔着被子用额头碰了碰那颗缩起来的叶一词自称珍贵的脑袋,问道:“一词,你会不会趁我睡着偷偷跑走?”
“你很烦哦!大晚上城门早就关了好不好?!”定力不够的叶一词掀开被子坐起来对着磨磨叽叽的陶蜀阳怒吼道,不过因为又撞到了对方而痛到捂头的叶一词,这句话说来也少了几分气势。
陶蜀阳给他揉脑袋,听着叶一词小声地骂着“无赖”、“流氓”。
我无赖,我流氓,陶蜀阳在心底承认,做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也并无不可。因为喜欢本身,也是一件蛮不讲理、不可理喻的事情。叶一词缓过劲来的时候,陶蜀阳松开了怀抱,他对着叶一词讲出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就算给你带来困扰,我也不会放手,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
“……无赖。”
对于陶蜀阳的告白,叶一词下了这么个结论。那个无赖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就带上房门离开了。睡意全无的叶一词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他恼,也有点儿害臊,但是心底里确实有种隐秘的快乐——在听见陶蜀阳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朋友,然而之所以会亲近他,看见他会从心底开心,是因为,自己也抱持着一份和他同样的感情。
也不是没有人向他表达过好感,但是叶一词都是装作不明白避开了而后渐渐疏远。那时候他觉得这种事情很麻烦,有时也瞧不起,戏文里面伤春悲秋的爱情都是老掉牙的东西,诗词歌赋里也不乏此类。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只要守着个铺子就行了,没成想就在这里栽下来了。
栽在陶蜀阳的身上,还挺彻底。
鸡鸣响起的时候,叶一词就醒了。天还没有亮,天际有点微光。他躺在床上良久,想着睡前的事情,没一会儿又红了一张脸,等到叶一词披着外衣起来的时候,就看见陶蜀阳在淘米煮饭了。
“起这么早?”叶一词看了一会儿后问道。
“是啊,怕你偷跑,就起这么早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回过头对着叶一词露出的笑容却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
这个人真是恶劣透顶,叶一词想。但是自己就喜欢上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陶蜀阳,要是我真的跑了,你会怎么办?”叶一词下了台阶,笑着问道,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地眯起来,睫毛微翘。又是没有去掉姓氏,陶蜀阳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伸手将他一缕被吹到前面的头发拨了回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跑了,我就去九溪巷找你。”他看着叶一词白了他一眼,又道:“别看我吊儿郎当的,我对你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决心。”
“话说得这么满,”叶一词听着陶蜀阳的话笑了笑,抬手将陶蜀阳的手握住,“幸好本少爷不嫌弃你。”他没有告白,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但是就是让陶蜀阳明白了意识到了他对这份感情的回应。
“承蒙不弃,感激不尽。”陶蜀阳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随后将这个人拥进了怀里。
叶一词想起昨天自己的说的那番话,若是静书和言洲以后成家立室,他便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只余空寂,想着就会害怕。白日的喧嚣夜晚终会散去,拥挤的人群也会奔向四方,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归属,没有陪伴。
“其实我昨天就很想说,”陶蜀阳的目光落在叶一词身上,听见对方轻轻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他笑道:“若是静书和言洲以后不能再帮你了,还有我,我会学着做一切能够帮到你的事情。”
叶一词笑了一声,下巴抵着他的肩窝不说话。
“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哦,是啊,感动的都快哭了。”叶一词蹭了蹭他的肩膀,将脸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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