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难忘那碗绿豆汤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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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写这个东西主要还是怀念我的同学,也警示那些对爱人对子女没责任心的人对于爱人和子女的影响是一生的,以及拥军他大伯大妈为了不拖累拥军而做出的艰难抉择。同时也想告诉读者,面对困难千万不敢拼了命地去透支,而是要善于调节自己。拥军的悲剧就是父亲的不负责任以及山区环境害了他,以至于为了呵护家人而过分地透支身体,才导致后来的悲剧。写这个的深层含义很多,不单纯怀念故人。

难忘那碗绿豆汤

安斌

常想起那碗绿豆汤,但物是人非,军军走了,他大妈也走了,那片宁静的村落荒芜了,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那份鸡鸣狗叫的田园气氛了。

军军是我的初中同学,一米八的个子、国字脸,脸上的绒毛很密实,头发粗壮地支愣在头上,总带着那种谦卑的微笑,略显腼腆。说话时随着第一个字一出口,扬起的头就慢慢往下低,给人一种十分害羞且胆小的样子,但是谁要是惹到他,他立马会显示出暴躁的脾气,由一个腼腆略显卑微胆怯的人变成一个看见红色的斗牛一样,要把你撕碎的那种感觉。后来懂点心理学,才知道那是典型的自卑症。军军身体很壮实,像牛犊一样,浑身是劲,这得益于他生存的大山给予的锻炼,因为生活在大山里的缘故,他的身上始终有股黄栌木的木香味,好多同学闻不惯,就避着他,但唯独我喜欢他的真诚待人,也喜欢那股黄栌木味,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关系比较铁。军军和我一个炕上睡了一年多,他家是山区的,离学校远,所以军军得住校。由于和我说得来,我就让他住到我家,我家离学校也就一公里,所以每晚都可以回家里住。当年住校的学生,没有宿舍,晚上就是课桌拼在一起就是床,夏天到好说,一到冬天冷的学生打激灵,半夜就会冻醒好几回。但当年条件差,只能硬忍着,所以军军对于我的邀请一直心存感激,起码不用晚上睡冰冷的课桌,晚上还能在我家吃上可口的晚饭,学校的食堂永远都是那么难吃。

作为回报,军军周日回他家都会约着我一起,我也喜欢大山里的无拘无束,所以每次都欣然同往。军军家住在半山腰山坳里,去他家从忠义村山沟底的大路往上走,一路都是羊肠小道,之字形一路蜿蜒上去,总共三十二道弯,最后一个大弯约一里路,绕过一个山头,陡峭的路面慢慢变得平坦,迎面路边有几颗杏树,春天时就看到一树一树雪白的杏花,红色的蕊上沾满香甜的花粉,吸引的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这时就能看到第一户人家,姓王,一走到这,军军一般会说:到王家院子了,到家啦。

站在王家院子,往王家屋后坡上看有一户人家,是军军他姑家,王家院子前坡下有一户人家,弟兄俩,一个老娘,弟兄俩老大是个好娃,有点智障,老二相对精明,但两弟兄都未成家,靠着老娘一天给做饭洗衣,老二带着老大上山种田为生。

王家院子往前走一百米就是军军家院子,再往前走和军军家院子挨着的就是绒绒家。绒绒比我大一岁,一对水汪汪的丹凤眼,脸如玉盘般圆润,一条黑黝黝的大辫子,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有点大家闺秀的那股子傲气。常见她穿碎花的确良外衣,这在当时那个年代,是难得的好衣服,家穷的女孩子都穿的老粗布。而这也说明,绒绒家日子比较殷实。

军军家有爷爷,大伯,大妈,军军,两个堂妹,军军的爸爸是个社会流子,常年在外面跑,很少回来。军军妈是个知识青年,当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来到马凹村,和军军的爸爸一来二去熟了,军军妈被军军爸的英俊外表以及能说会道给征服了,不顾城里父母的反对以及断绝父女关系相威胁,依然决绝的和军军爸结了婚,说是举行了结婚仪式,其实也就是邀请四家邻居来家里吃了碗面,军军爸军军妈各带着一朵红纸做的纸花,算是完成了对于军军妈来说一辈子最重要的仪式。后来有了军军,军军爸忽然在家呆不住了,就去外面浪荡,后来在湖北认识一个女的,和那女的一起过日子,军军妈接受不了打击,精神慢慢有点不正常,后来知识青年回城潮来临,一起来的知识青年靠着城里父母的求爷爷告奶奶送礼求人,一个个回到城里有了工作,军军妈当年为了和军军爸在一起,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加之军军爸又抛下了她和孩子,自认为没脸回娘家,所以只有她留在了大山里和军军他大伯家一起生活。

后来县里考虑到军军妈的情况,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学过医,医院挂号室,负责挂号划价,总算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医院工作了,一个女人家带孩子十分不方便,加之军军他大伯生了两个女儿,山里人讲究一个家庭必须得男孩顶门立户,军军爷爷和军军大伯商量着,就把军军过继给军军大伯当儿子。军军虽然留下来,但一直未改口,还叫大伯大妈,毕竟是亲侄子,他大伯倒也没计较,总比让军军他妈带走孩子没人管教强。

军军他妈精神方面的病症越发发做的勤了,医院有个男同事老婆去世了,经人撮合,就在一起过日子了,听说还生育了个女儿,倒也日子过的和睦美满。

马凹村一共也就这五户人家,跑来跑去的鸡和不知谁家的狗摇着尾巴走来走去,不时传来猪娃子欢快的叫声,倒也显得熙熙攘攘,充满农家的烟火气。马凹村位于面南背北的阳坡半山腰上,屋后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二百米就能上到山梁顶,小山凹里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特色。

春天里百花齐放,香气弥漫,蜜蜂在温热的氛围里嗡嗡的来回穿梭、山外面各色花蝴蝶满天飞舞。夏天,画眉鸟在树枝上来回跳跃,发出好听的鸣叫,各色树木野草茂盛地生长着,满眼的绿色,郁郁葱葱很是旺实。秋天哎吆鸟发出幽怨的哎吆声,听的人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有疼得感觉。这时,山里的各色野果慢慢地就熟了,五味子,毛桃,野梨,八月炸,毛栗子,黑葡萄,随手在山间地头都能摘到。冬初小麦刚种上,山间地头的柿子树上挂满红彤彤的柿子,寒家老哇(乌鸦)就来了,遮天蔽日地飞来了,他们会吃地里刚种的麦种,这时马凹村全村人出动,给地里下农药配过的玉米粒,来毒死寒家老哇,再就是去地里赶走寒家老哇。到寒冬腊月时,下山的路被雪封了,那都去不了,家家都无所事事,就互相串门子坐在炕头火窖前烤火拉家常,屋外的白雪皑皑,枯黄的茅草被山风吹得呜呜响,没一丝暖气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天是刺眼的蓝,干冷的空气里不时传来几声喜鹊的“咔咔”叫声和公鸡的打鸣声。

马凹村的土壤非常肥沃,雨水好的年份收成比山外的水浇地还要好。提起这,军军他大伯就一脸骄傲,说道:我这地长出的麦,蒸的馍劲道的能磕牙,嚼的嘴畔子疼,意思他家麦蒸的馍劲道有嚼头。但山地都是靠天吃饭的,雨水欠缺的年份,有陈粮的家就吃陈粮,没得陈粮的家只能吃洋芋煮干四季豆过活。马凹村地好,出产的粮食好,不管是麦子、玉米、杂色豆、包括蔬菜等,吃着都有股分外香甜的滋味,和山外产的粮食蔬菜吃着就是有不同的味道。

军军的爷爷一年四季除了夏天最热的那几个月,永远坐在火窖前烤火,弄得满屋子烟火气,以及他被烟熏的咳嗽的声音,没事就给我们讲早年的艰苦,讲抗日战争时的奇闻怪事,讲他当年当国民党兵和和共产党干仗的事,就因为他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兵,文化大革命时被人揭发,他原来是山外面人,为躲文化大革命的批斗,领着全家躲到马凹村来。后来改革开放了,户口普查,就落了马凹村的户。

军军的大伯给人一种感觉就是比较闷的一类人,体型高大,和军军一样继承了他们家族的高大粗犷的基因。军军大伯话不多,种庄稼很粗,常常在犁地或者撒麦种时被军军爷说道,父子俩在地头为了如何干好农活吵得面红耳赤的。农闲了军军大伯喜欢拾掇家里的工具,坐在那不是修补背夹上的竹篾,就是用瓦片刮光一条棍,不时在手里试试棍趁不趁手,或者就是用木头做个插弯刀的刀鞘,或者掏个木搓斗。这时候旁边必定放着收音机,放的单田芳的评书,都是隋唐演义一类的,看到我来了也不说话。我就说声:叔,忙着呢,他才沉闷的回一声,“哦,来了啊”,然后继续忙他的。由于喜欢听隋唐演义一类的评书,所以喜欢用里面的忠孝勇来说教军军,每次军军都会不耐烦地走开。

山里人礼性比山外重,吃饭时,拥军他大伯就会吩咐大闺女,去给山外你哥捞面,必定是捞满满一碗面条,但因为一满碗面条,浇汤时就浇不了多少汤,由于汤少面多,以至于面吃着没味道,因为吃面条味道都在汤里,汤少了自然没味道,在缺吃的年代多捞面,捞满碗面就是山里人待人的实在处。军军他爷就常笑话某次去山外那个亲戚家,饭吃到一半,就把碗收了,只让着喝茶,结果饿着肚子回来了。军军他爷还喜欢讲一些笑话山外人皮薄的笑话来取笑我,但我从来不恼,那是因为我能体会到确实我们山外人没有山里人待人真诚和热情。

军军大妈个子矮矮的,人也瘦小,背后看像不大的小孩一样,她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五官小巧精致,瓜子脸,皮肤细腻洁白,一看就能感觉来,军军大妈年轻时很漂亮。军军大妈一直身体不好,脸色总是蜡黄的,病怏怏的样子,现在想想这与家庭经济不宽裕,缺医少药有关。我要是来到军军家,最热情招呼着的必定是军军大妈,问寒问暖的,问我家里父母身体可好,一边问着我家的琐碎事情,一边给军军妹子喊着,给你哥拿柿子核桃吃,然后问中午了想吃啥饭叫姨给你做。我肯定就会说,那姨咱上午吃软面咋样,军军大妈高兴的答应着。晚上了,军军大妈就熬一锅我特爱吃的绿豆汤,那个绿豆汤我这么多年再也没看到过。那个绿豆汤是用马凹村地里产的绿豆,用大棒子木柴火熬出来的,那绿豆汤最奇怪的地方在于,汤熬好后,舀一勺出来倒在碗里,你会发现每一粒绿豆都跟微缩的爆米花一样,绿豆皮还连在绿豆上,一粒不沾一粒。而其他地方产的绿豆熬出来的汤是糊糊状的。后来,我走了很多地方,喝了无数的绿豆汤,但再也没看到熬好的绿豆汤颗粒和爆米花一样的。军军在家和爷爷比较亲,下来就数和他大妈亲。学校交费,或者学校食堂交粮的事,军军一般只给他大妈说,他大妈即使家里没有,也会腾落一下家里,给想个法子出来,每次都不会落空。还不忘给军军叮咛,好好念书,家里可是拧着绳子一样紧巴,你要书念不好,可咋办呀。军军大妈可是真疼军军,让两个妹妹只念个山里的小学没毕业就回家了,但是把军军倒供到山外去上初中,也是军军看到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初一上完,不顾大妈苦苦哀求,跟着绒绒哥跑到内蒙学木匠给人家做家具去了,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白天无聊的时候,军军会建议去山上玩,这就轮到根稳显身手了。根稳根深是两兄弟,是军军的姑表弟,根稳是哥,根深是弟,根稳胳膊也就比擀面杖粗一点,猴廋猴廋的,但人机灵,行动敏捷,个子不高,喜欢爬高踩低的,没个停歇的时候,话还多,说话和打枪一样。根深就完全是翻翻(相反),随舅家,和军军一样,是个闷葫芦,话少,个子和军军一样,高大粗犷。上树烧蜂窝,掏鸟窝,摘毛栗子,这是根稳的拿手活,一般情况下,根稳负责上树爬高采摘,军军和根深有蛮力气负责把采摘的成果扛回家里,我和绒绒还有几个女孩子看着就可以了,我是客人,他们一般不让我插手,女孩子就更不用插手了。

每天早晨军军都会叫上我去给家里挑水,马凹村全村人吃泉水,从绒绒家屋后向西绕个弯一个山坳里有一条沟,涓涓的流下来一股泉水,马凹村人就在下面用石头围个小水池,每日都来这里挑水吃。为了保持水质,马凹村人都不在泉水四周砍柴,长此以往,水池边树木高耸,藤蔓密布,一条条五味子蔓从树上垂下来,到成熟的时候,一串串红红的五味子挂在那,特别惹人馋。但怕摘五味子弄脏了泉水,马凹村再淘气的孩子都不去摘,所以最后都让毛老鼠给采着吃了。泉水边的石头都是潮湿的水溇溇的长满青苔,上面总是引来一种灰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蝴蝶。根稳告诉我,那是鬼蛾,看到就赶走,并且给地上得吐口水,可以祛除鬼蛾带来的邪气。每天绒绒和军军的妹妹们都会来水池下洗衣服,我们几个男孩子就都会坐在一边,看她们用棒槌捶打衣服,不时的加一些皂角到衣服上,皂角相当于现在的洗衣粉,可以去污去油气,并且洗过的衣服有一股香味。

我之所以喜欢来军军家玩,是因为只要我来了,就成了马凹村的孩子的头了,他们喜欢围着火窖听我说一些天南海北不着调的事情,叽叽喳喳的一定是闹到半夜才睡,就连平时不大来军军家玩的绒绒也来,静静地坐在那听我们瞎聊,圆圆的脸被火映得红红的,仍旧是冷冷地从不说一句话。在这里我说的任何事情他们都信以为真,极大地满足了我的某种虚荣心。军军给我多次说过,一般绒绒很少和他们一起玩,只有我在的时候才来一起玩。对于这个我后来才知道,绒绒特别喜欢听我讲一些外面的稀奇事。有一次我在山下人家院子遇到绒绒,问她去哪了,她说她刚从山外回来,准备回家,问我去军军家,要去了一路。我说那你先回,我得去别的地方办完事才能去军军家。她说好,我先走了。

我去朋友那办完事都半晌了,然后去军军家。走在半山腰,发现绒绒在路边坐着,我说你咋还没回呢,这都这么久了,你等谁呢?她说:“等你了,我回去也没事”。我立马有点莫名的慌乱,脸有点热红,走路都有点扭捏了。但绒绒到大大方方和我说着闲话一路走着,根本没有往日的那种冷冷的表情。绒绒给我聊她三年级就没上学了,她没多少文化,又说他爸重男轻女,让他哥上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才作罢,而她在三年级害了场病,回家休学一年,后来病好了,爸也没提上学的事,她妈一直身体也不太好,家里得她做一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于是她就再没去学校读书。但她却十分向往读书。绒绒又说道,看我常和他们讲天南海北的一些事,觉得我很有文化,懂得那么多,所以喜欢听我说道一些事情。尽管我知道我好多也是胡吹冒谝的,好多也是道听途说的一些没影影的事,但是被绒绒这么一说,也陡然觉得自己突然身价快要和绒绒爸比肩了,有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对于绒绒有更深层次的认识是有一次,我们约着一起去套磨子(把小麦拿到山外磨坊加工成面粉),扛一袋百十斤小麦从马凹村扛五里山路到山下,用自行车驮着骑十里自行车到山外镇上磨成面粉,再驮回来扛回马凹村家里。因为绒绒他哥和他爸出山了没在家,我就自告奋勇帮绒绒家扛麦子,但扛上一袋百多斤的小麦上肩后,我的腿直打哆嗦,于是绒绒就把一袋小麦分成两半,我扛五十斤,她扛五十斤。军军已经可以扛一袋子小麦在山路上行走自如了。根深根稳两弟兄虽然年纪小,但一人也能扛上半袋子小麦了,我们就一起下山了。到了磨坊,小麦过了称,算好加工费,小麦就放在磨坊,磨坊主家会依照先来后到次序给来套磨子的加工面粉。我们知道,轮到我们也得半天,也就没耐心等了,就骑上自行车去镇上大街上看稀奇乱逛。在一家商店门口,绒绒说得给家里买袋盐,我们放了自行车,进入店内,绒绒在买盐,我们就东瞅瞅西瞄瞄,店主斜着眼看着我们,倒像我们是偷东西的贼一样。买完盐,我出门骑上车子驮上绒绒欢快底呼叫着,撒起欢子,吓得绒绒不停的打我的背叫骑慢点。这时听到后面有人高声的咒骂着,喊着再跑打断你的腿,你个偷车贼。我们停下来往后望,发现来人冲着我大声喊叫着,来人一把抓住我的车尾架,一耳光打在我脸上,我当时脸热辣辣耳朵嗡嗡的,荒了手脚。军军他们都愣在哪不知所措,绒绒走前一步挡在我的前边,一把扯住来人衣服大声问道:你大人为啥欺负小孩呢?来人大声说到:我欺负小孩,我还要把狗日的怂给打出来,大白天的敢偷我自行车。原来,我出门也没仔细看,错把人家的自行车给骑走了,绒绒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偷自行车,我们应该是骑错了,来人不信,让我推着自行车,他扯着我衣领来到商店门口,一看,果然有个我的自行车放在那,来人才相信是我们骑错了,讪讪的说到:碎碎娃,还骨头硬的,抽一耳瓜还不哭,绒绒鄙夷地说了句我至今都绕在耳边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后来我问她你是从哪学的那么拽的一句话,她笑笑说:我爸常对我哥说那句话。

绒绒爸廋高个子,永远穿一身当年乡里干部穿的那种蓝色的制服,蓝色的帽子,廋廋的一张脸,很少有笑容,人斯斯文文的,一身书生气,他没事就坐在院子的一段木头做成的条凳上,迎着山风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什么奇门遁甲,阴阳风水,或者周易八卦一类的书,或者看一些药性病理方面的中医书。平时好写毛笔字,这在农村属于文化人一类,比较容易得到乡邻的尊重。在农村每个村必须得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会被别村人笑话的,笑得是这个村连个写字先生都没得,可见这个村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后辈们必定是没有好的榜样,这是往大里说。往小里说,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写的对联帖子爷灶,村里如果没个能拿出手的写字先生,也成了全村人的耻辱,这是农村人都尊重文化人的重要原因。因此绒绒爸文化人的架子十足,有事没事在院子端个茶壶,滋溜溜喝一口,干咳两声,好像在预示着他的存在。绒绒爸喜欢看书,有点见识,所以常拿点山货去山外贩卖,日子倒过的相对于马凹村其他四户人家富裕一点。由于有文化的缘故,所以教导的绒绒哥和绒绒都斯斯文文的,待人接物都和军军他们家不同,绒绒家永远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中堂上必定放一张八仙桌,两边两把靠椅,用作接待来客,八仙桌墙上规规矩矩贴着家宅六神方贴,摆着香炉,有初一十五烧香祭拜的痕迹,座椅板凳永远是光洁明亮的,绒绒家人穿着打扮也不同于村子其他几家,即使很旧的衣服,也都毫无皱褶,干干净净的,从不会看到鞋上有泥巴,衣服上有哪怕一点灰尘污渍,这和根稳、根深、军军他们永远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永远衣帽不整、永远穿着不干不净的衣服、行为永远毛毛糙糙慌慌张张、说话从来都口无遮拦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后来,我去外地读高中了,就不常去军军家,军军也因为生活所迫,去了内蒙学木匠,几年间断断续续的回来几次,基本上都没见上。有一年春节,军军来我家坐了坐,整个人看着没有以前那么邋遢了,留着平头,人整个看着精神了很多,还是那么壮实,诉说着内蒙那边的见识,说到挣了钱,给他大妈大伯买了好衣服,还给家里还了一部分债,那种由衷的打心里透出来的自豪感溢于言表。他说话没以前那么冲了,说到在内蒙碰了不少钉子,吃了不少苦,所以现在学乖了。我问了军军大伯大妈身体还好,聊些家常。说到绒绒结婚了,嫁给了山外人,绒绒一直不愿意,但为了他哥能把户口转到山外来,作为交换条件,绒绒答应她爸,嫁给了那个山外人。军军又说他大妹年前也嫁了,嫁给了梁背后的周家。大妹定的是娃娃亲,小小的时候军军家就被周家接济,所以虽然年纪还小,但周家多次催婚,最后拗不过就嫁了,为这,军军大妈哭了好几回。

再后来,我离开学校走向了社会,由于家庭变故,也就匆匆地结了婚,欠了债。为还债,去到南方打工,一晃二十将近三十多年过去了,乡情渐浓,待在外乡总不是个办法。就回来找份工作上了班,好在城里离家一小时的车程,所以回家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某次回家,想着探望一下军军,军军在山外一家没男孩的人家上了门(入赘为婿),好在离我家二十来里,就去了。一见面,没得年轻时的热套了,一种很生分的感觉,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挂满岁月的皱纹,抽着纸烟,手指被纸烟熏得焦黄,一双满是裂伤的手,眼睛木讷地看着地面,我忽然眼前就闪现出鲁迅回乡探望成年的闰土的那个场景。

从军军断断续续的絮叨中,我才知道,为了让他出山落户,不再待在那个穷山窝窝,他大伯一家都支持他到山外上门,而他大伯大妈,随了他二妹,嫁到山外一户人家,谈好的条件是那户人家得给他大伯大妈养老。为这事军军和大伯大妈纠缠了好久,但他大伯大妈都知道,如果军军不上门,在山里肯定是说不到媳妇的,与其这样,不如让军军上了山外人家的门,不能因为他们影响娃的一辈子。前年,军军大妈没熬过春节,离开了这个世界。军军他大伯因为脾气倔,和女儿婆家人关系不好,就自己在镇上租了房,靠打零工过活,军军叫了几回让到他家来住,就是没来。

关于军军结婚后的事,军军媳妇给我大概说了说。军军媳妇家也是穷家日子,所以军军来也是要啥没啥的,靠着打工攒了点钱,买了机动三轮车,常年走乡串街,做点小生意,也偶尔给人拉个砖。军军身体壮,能吃苦,干活舍得出力,这么多年下来,也盖了三间二层的楼房,也还清了外债,维持着一家老小的吃穿用。由于长期劳累,近几年常住院,前段时间军军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是肝硬化,住了两个月的院,花了不少钱。现在出院了,医生说以后不能干出力活了,所以军军愁的整夜都睡不着。

有半年没去看军军了,就备了点水果,谁知刚到家门口,才知上次我来过没出十天,军军病情加重,永远的离开了。我猛然有想哭的感觉,就这样匆匆的,他过完了他艰难的一生。去到坟头烧了把纸钱,我该去看看我们曾经留下欢乐的地方。

来到去军军山里家的路口,荒草丛生,已分不清路的去向。问了问路口的住户才知道,马凹村已没了人烟好多年了,偶尔有放羊的在上面住住,军军家的老房都塌了。我顺着布满羊蹄脚印的山路,绕过三十二道已经陌生的一道道弯,心里如以前一样默默地数着一个个弯,数到三十二,就该到王家院子了。路边的杏树已么有了,将要枯死的一棵柿子树上孤零零的挂着一颗被雀凿了半边的柿子。王家院子荒草已遮住了门口,墙也将要倒塌,静悄悄地没一点声音。军军家老房旁被人用树干围了一个应该是羊圈,破败的衣服挂在树干上,漏出那么一点人气来。但因为长期没人居住,所以村子里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那难忘的一碗绿豆汤、那难忘的村落、那个同我睡在一个炕头的兄弟、那曾经美丽动人的绒绒、热心肠的姨、天真无邪的根稳根深、就这样没了。我不忍再长久逗留,就黯然地回了。

谨以此文祭拜我曾经的兄弟---石拥军,愿他在天堂快乐。

作者:安斌;

籍贯:周至九峰安家寨村;

职业:物业设备管理;

供职:仲量联行测量师事务所(上海)有限公司西安第一分公司;

管理项目:经开万科中心。

爱好绘画写作多年,作品以叙事、游记、社论、小诗为主。作品随性,不拘小节,自觉难登大雅之堂,多属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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